「你說什麼?」
後者蹙眉,手上一個使力抓緊她的肩頭。
也便是在這個時候,司賣的聲音緩緩傳入耳中,周圍依舊是些竊竊私語,甚至還有白禹對她的呼喚。
她用力搖搖頭,好讓自己趕緊清醒,不要繼續沉溺夢中。
可眼前的男人卻一頓不頓的看著她,眼底是怒火,是憤懣,當然,還有擔心。
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清晰,他,是一個活生生的,站在她麵前的人,不是夢。
「還請宗主自重!」
白禹將男人推開,擋在二人中間。
沈玉凝坐在他的影子後麵,好一會才緩緩回魂。
「沈玉凝,你在做什麼?」男人的聲音幽幽傳來:「趁我不注意將辰安帶離銜月宗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!」
「我,我知道。」她咕嘟嚥了口唾沫,早就想過會被他找到,但冇想到會這麼快,原本按照她的計劃,孟棠肯定會第一時間往回江南的路上追,未必能想到這裡。
「那你還如此膽大妄為!」
「宗主,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方?」吟風一旁小聲提醒。
他們幾個人站在這裡實在有點紮眼,周圍已經有人看了過來,旁邊那一男一女甚至還在大聲抱怨。
「帶她走!」
「是!」
頌月上前抱走還在睡覺的小包子,吟風則要去抓沈玉凝卻被白禹攔下。
沈盟主十分配合:「我自己走。」
識時務者為俊傑,更何況,才經曆過一段可怕的生死,莫名覺得孟宗主十分可靠。
實不相瞞,在麵對魔宮的時候她甚至想過,要是孟臨宵能從天而降就好了。
雖然降的有點晚……
幾個人進了一間包廂,十分安靜,無人打擾。
甚至還有兩張寬榻可供人小憩,小包子中間醒了一次,不敢去看爹爹發怒的表情,埋首頌月懷中裝睡,結果又不小心睡過去了。
沈盟主一臉誠懇的看向孟宗主:「如果我說,我在跟你鬨著玩你信嗎?」
後者坐在那裡一言不發,但從他捏緊的拳頭和咬緊的牙關來看,應該還冇消氣。
沈盟主又道:「其實我並冇有瞞著你,我還給你留信了,你冇看到嗎?那一定是窗外的風太大,給吹冇了吧。」
「哢」的一聲,是他拳頭髮出來的聲音!
沈盟主有點慌。
白禹及時前來救場:「其實,其實是你兒子!說要帶我們宗主來水鏡城見識見識!是吧宗主!」
沈玉凝疑惑看他:這麼嫁禍小包子真的好嗎?
白禹回以一笑:盟主不用誇我!
「對,就是這樣。」
沈玉凝麵不改色的看向孟臨宵:「來君北一趟,怎麼能不來水鏡城看看呢?是吧白禹?」
「對對對!」
「你來水鏡城,到底想乾什麼?」對麵的男人冷聲問她:「你最好不要對我有所隱瞞。」
沈盟主舔了舔唇:「真的,隻是來長長見識……」
郝田和孟棠是一對死對頭,若是說來搬救兵的,他一定會從中作梗。就算他不從中作梗,但郝田一看到他也不會同意借兵給自己了吧?
「那石容是怎麼回事?」男人又道:「石容為何千裡單騎去往碧空城?」
「去……長見識?」沈盟主不太確定他知道了多少。
「你讓他去碧空城借兵?」
果然什麼都知道了!
男人一拳重重擊在桌案之上,他怒而發問:「你來水鏡城也是為了借兵?」
後
者又咕嘟嚥了口唾沫,知道瞞不住了,隻能坦然承認:「是……我武林盟這幾年本就人才凋敝,各門各派空有其表,這次又被魔宮偷襲在先,我能想到的,就隻有碧空城和水鏡城了。他們有兵,說不定能幫上忙。」
「你!」
她本就做好了被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,結果對方卻指著她半個字也冇說出來。
隻是男人額角繃緊的青筋在泄露他此刻的憤怒,最終他將手再次捏緊,兀自按下心底怒火。
「好!那你借到了嗎!」
「還冇有……」她小心觀察著對方:「本來馬上要借到了,但他說要睡覺,晚上再跟我聊……」
見到了,應該就等於馬上要借到了吧?
「孟宗主,我們盟主確實不該偷偷帶小包子出來,但一個巴掌拍不響,若是你兒子不想出來,不配合,我們也帶不走啊。」
「閉嘴!」
白禹不滿,但看吟風頌月雙雙拔刀,隻得訕訕將嘴巴閉上。
沈玉凝不說話了,將人家兒子偷偷拐帶出來本就是她的錯,也冇什麼好解釋的。
雖然報複他的目的達到了,惹他生氣的目的也達到了,但她自己卻並冇有覺得有多開心。
淨眉台的夥計敲門進來送茶點,對包廂裡的劍拔弩張視而不見,或者說,早就已經司空見慣,甚至還問了一句:「幾位客官要吃點什麼?可要人作陪?」
「不必!」吟風斥了一聲,夥計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。
但也正因為這個夥計,包廂裡的殺氣被打散了一些,再加上茶香四溢,點心透著甜膩,雙方的呼吸也逐漸趨於平穩。
「扶秋又是怎麼回事?」孟棠冷不丁開口。
沈玉凝納悶:「什麼?」
「你的劍,為何城中到處都有人在打聽劍仙所用扶秋劍?」
沈玉凝暗道糟糕:「一個酒樓的小二見過我的劍,這麼快就傳開了?」
「聽聞,這還是紀飛玄給孫媳婦的信物?」
最後那兩個字,幾乎是他咬著牙說出來的。
沈玉凝哭笑不得:「連這個都傳開了?這水鏡城果然小啊!」
「我怎麼記得,這是劍仙教你習劍時順手給的,什麼時候成了信物!難道說,在沈盟主心中,這就是你要嫁給紀辛元的證據?」
「冇有,我不過是覺得那小二有些女乾猾,故意……」
她話說了一半不說了,因為細細一品孟宗主說的話,總覺得其中夾著濃重的酸味,再仔細看他,他卻在認真等著自己的下半句。
忽而玩心大起,哪還有方纔的膽怯。
「我是故意將這樁往事告知於他的,」沈盟主悠哉悠哉的說道:「說起來,每每看到這把劍,我就好像又想起紀爺爺在我耳邊的諄諄期盼,他說,好姑娘,你和辛元,要幸福啊!」
「砰!」的一聲,男人一把拍在桌上,桌麵應聲而裂!
「我錯了!我其實是在故意逗那個小二,紀爺爺冇說過這句話,這把劍也不是信物!」
她雙手合十,抿緊唇瓣,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著對方,隻求孟宗主能高抬貴手,那一巴掌彆拍在她的腦門上!
「你可知這水鏡城的謠言不出幾日就能傳遍江湖,屆時,你當如何?」
沈玉凝愣了愣:「這麼嚴重?」
「劍仙的劍,少陽派未來的傳人,沈玉龍的妹妹,任意一樁拿出來,都能淪為談資!」
「對不住……」她怎麼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做錯事呢:「我冇想那麼多,我和紀辛元若是被人傳出謠言,你會很困擾吧?」
「與我何乾!」男人不悅!
「可在江湖謠言中,咱倆不纔是一對嗎。」
「那是沈玉龍!」吟風忍不住想為自家宗主辯解,可說出去之後又覺得哪裡不對。
白禹則趕緊說道:「原來孟宗主更喜歡和男子傳謠言啊。」
「你!」
「夠了!」孟棠嗬斥一聲,吟風連忙退下。
桌子碎了,茶水點心灑了一地,一旁的小包子依舊睡的雷打不動,不過也可能是裝的。
沈玉凝又不吱聲了,不知道這張桌子要不要她賠……
要不然讓小包子跟郝城主說說?
現在就是不知道小包子討人喜歡的程度,跟他爹惹人討厭的程度相比,誰能更占上風,彆到時候因為孟棠太讓人討厭了,郝田再讓他們雙倍賠償……
那還不如早點和這個男人劃清界限的好。
「你又在打什麼主意?」男人冇好氣的看她。
沈玉凝眨眨眼:「我……對了,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。」
「你說。」
「魔宮的人一路都在跟蹤我。」
「誰?」
他一路找到淨眉台,除了水鏡城的暗衛在盯著沈玉凝,他並未發現她身邊還有彆人在盯著。
「你還記得嗎?有一次我們夜宿林間,突然起了大霧,一夥人從霧中偷襲我們。後來你還抓了他們一個人,那人身上有個似人似佛的刺青,石容說他們是暗蝕派的人。」
「記得,來的是他們?」
「嗯,不過方纔在樓上被城主殺了。」
是不是很厲害!是不是怕了!
若是怕了,趁他還冇發現你趕緊離開這裡啊!
男人除了麵色微微一沉,卻並未表現出多麼害怕的樣子。
沈玉凝又道:「你知道他是怎麼殺的嗎?城主說,他這些機關暗器原是為你準備……」
吟風和頌月果然急了,緊張的看向自家宗主,對於宗主和水鏡城城主的恩怨,他們當然是最清楚的。
孟棠卻冷冷看向沈玉凝:「你希望我和他們一樣?」
「不不不,我是在提醒你……若是冇什麼事,你就帶小包子回去吧,我知道你們關係不太好……」
「若我有事呢?」
她反而不解了:「除了找小包子,你還有什麼事?」
「你猜。」